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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38章:豬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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野豬成為村民的公害,村民想出許多辦法對付野豬。

一是紮稻草人。稻草人的效用一般過不了三天。三天後,連麻雀也嚇不住了。野豬不怕形式主義,有時還把稻草人銜去築了自己的窩棚。稻草人成了野豬上好的建築材料。

二是紮鞭包。用稻草紮成長長的粗草繩,再把鞭炮零散地編入草繩中。在莊稼地邊,夜裏把草繩點燃,如燃蚊香一樣,不同的是時時有鞭炮炸響。野豬怕火,更兼有鞭炮炸響,驅趕的效果較佳。

秋收時節的夜裏,山沖溝谷,煙霧彌漫,火星點點,鞭炮聲此起彼覆,成為一大風景。但也有大膽的野豬不怕艱難險阻,偷食莊稼,應了一句名言:“餓死膽小的,撐死膽大的。”

三是守夜。在地邊搭一草棚,夜裏輪流值班,鳴鑼叫喊。這種方法效果隹,但成本高,長壯了紅薯,熬瘦了身子,還惹得野豬躲在黑暗中賊笑。

四是燒棚。深山老林之中,避風向陽之處,野豬們把樹枝、枯葉、幹草銜來,搭成一個個人多高的“野豬棚”,不過是柴草堆罷了,豈能稱“棚”,豬們便時時在此小憩、過夜、為小豬崽哺乳。村民們尋到此處,見一棚就燒一棚,小野豬勞民傷財,以達到集體搬遷的目的。但這種方法治標不治本,野豬棚總是“野火燒不盡,春風吹又生”。

五就是獵殺,然而,卻因此引發另一個故事。

村子以前,有個叫梅香婆婆的農村婦女,勤勞肯幹。

一天,梅香婆婆從半夜醒來,聽見後院的豬在哼哼唧唧。她點起燈來到後院的豬欄,嚇,一只牛犢大的野豬正扒在自家母豬的背上交配!那野豬看見人來,呼的一聲從梅香婆婆的身邊竄走,把梅香婆婆帶倒在地。梅香婆婆一邊在地下摸索油燈,口裏一邊嚷嚷:“天殺的,你怕什麽呀,你搞你的呀”!

去年,梅香婆婆家養的一只母豬剛剛情竇初開,可在一夜間跑了。梅香婆婆罵了八個月。八個月後,那母豬回來了,身後拖兒帶女,浩浩蕩蕩跟著七只小崽豬,個個尖嘴長腳,黑不溜湫,賊兮兮的,瓜滾圓壯。梅香婆婆的罵聲變成了笑聲,把七個“賊秧子”一個個的逮住,一斤賣四元五角,一共賣了六百多元錢。財喜從天來,全靠豬婆乖。梅香婆婆痛愛這只母豬如親閨女一般。

其實,家豬與野豬都是豬,沒有本質的不同。一個圈養,一個野生;一個自由,一個拘束;一個享福,一個勞碌;一個在家作秀女,一個在外當流氓;一個吃泔水剩飯,一個嚼紅薯苞谷;一個在家挨刀子,一個在外挨銃藥。

野豬變家豬,家豬變野豬,通婚和親,互為往來,這樣的事在山裏屢見不鮮。

一連三夜,那牛犢子野豬夜夜來重溫舊夢。梅香婆婆躲有床上側著耳朵偷聽,差點兒笑出聲來。老伴國義爹晚上睡覺打鼾,梅香婆婆把他踢醒:“死鬼,別把俺家的‘女婿’嚇跑了,你看吧,這次要多生幾個豬崽子,十個,信不?”

六月懷胎,一朝分娩。那乖豬婆不負眾望,果然生下10個小崽豬,個個肌膚紅嫩,肉肉柔柔,奶聲奶氣,全沒有父輩的蠻樣和賊像。梅香婆婆用黃豆和苞谷磨成能漿,一日五餐,精心餵養,眼看那十只小崽子豬吹氣球一般長起來!

天有不測風雲。在崽豬要滿月撒窩的時候,一個月黑風高之夜,那母豬帶著十個崽豬“私奔”了,背井離鄉尋“父”找“夫”去了。

第二天早晨,梅香婆婆在門前哭罵:“天殺的豬婆子,沒良心的豬婆子,我的黃豆和苞谷就吃了兩擔多呀!”

鄰裏鄉親聽見梅香婆婆的哭聲,忙上門安慰。

婆婆甲說:“別急別急,探親去了,要回家的。”

婆婆乙不讚同說:“上門郎,拐婆娘。豬與人還不是一樣的德性?”

為了愛情和自由,這一家子豬們果真的再也沒有回來過。

梅香婆婆家的大小豬們被拐跑後,梅香婆婆咬牙切齒地對老伴國義爹說:“你不把家裏的豬找回來,你就別回這個家了。”國義爹接受這個光榮的任務後,信心百倍,躊躇滿志。

國義爹是村子裏一等一的好獵手。國義爹從小就練就了一身的好槍法,國義爹夜裏把香插在百步開外,然後用銃瞄準,銃晌香熄,百發百中。國義爹在千百次的捕獵中,摸清了各色各樣野獸的來龍去脈。狼走高嶺,虎跑山腰,豬拉橫線,狐鉆溝谷。各色各樣的野獸行跡如國義爹掌中的紋線。

國義爹全副武裝進了山。他風餐露宿,跋山涉水,查糞便,察足跡,終於發現了那一家子豬。那母豬已蓬頭垢面,面黃肌瘦,憔悴不堪,但精神快樂;小崽子豬只剩下了四個了,個個已長成長嘴高腿、黑不溜秋的少年野豬。沒了的那六只小豬可能早已化成野獸或人的大糞。

那牛犢子公豬越發雄壯,身龐體重,可能有五六百來斤重。嘴裏伸入一根三寸來長的獠牙,這是“豬王”的象征。另一只獠牙折斷了,表明了“豬王”的實力和成功的艱辛。國義爹心有點兒虛,不敢冒然開槍,回家先向梅香婆婆匯報情況。梅香婆婆聽說豬崽只剩四只了,心裏辣辣的痛:“那些傻巴崽呀,家裏有吃有喝的不享福,要到外面擋銃子,跟壞了爹娘呀!”

國義爹與這一家子豬們幹上了。他安夾子。在野豬的窩棚前,在野豬的必經路上,一排排的安放夾子。可那獨牙豬能識穿國義爹的陰謀詭計,把一只只的夾子踏扁,咬碎。他守捕,等小野豬落單時就開槍。這一招果然見效。四只小豬兒一個個的滾在他的槍口底下,有一只僥幸逃了。在防不勝防的冷槍中,在中年喪子的悲憤裏,豬王完全忘記了國義爹的岳丈身份,仇恨如火一樣的在燒!

秋收過後,野獸一只只肥得流油,狩獵的季節開始了。為了捕殺這只豬王,國義爹組織和發動了村子裏有史以來規模最大的一次圍獵。

圍獵是人類征服力的表現形式,是強者對弱者的游戲。任何強悍的野獸在圍獵中都只有窮途末路的結果。

全村的人都出動了,不分男女老少,不分婦幼兒壯。三百多人圍住豬王藏身的森林,男人持銃守住野獸的“丈口”野獸的必經之地,兒童敲打著鑼鼓搖旗吶喊,婦女來來去去的運送苶水和食物,五十多只狗在叢林中來回搜索。鑼鼓喧天,銃聲隆隆,獵狗唁嗥,畑霧彌漫。那陣勢石頭也會嚇出汗來。

圍獵從早晨開始到中午,已有二十多只野兔、四只麂子、三十多只野雞和斑鳩倒在獵人的槍口下,可還是沒見豬王的影子。到太陽斜西時,只聽見獵狗在一個巖洞前齊聲唁叫,那豬王的夢驚醒了,真正的戰鬥打響了。

那豬王竄出洞來,混不在乎獵狗的唁嗥和圍攻。沒有一只狗能靠近豬王的,豬王擡一擡嘴就能把它拱翻20個斤鬥。豬王也不在乎那裝散彈的槍銃,豬王整日在松樹上挨癢,背脊上已粘滿一層又一層的松油,如一付厚厚的鎧甲,那散彈打在身上如搔癢差不多。

豬王的大意成為悲劇的開端。它順著來回的老路開始逃竄,可一到“丈口”,七八支銃一齊鳴響,幾十粒散彈打在豬王的鎧甲上,還有幾顆釬粒打進豬王的肚子上,豬王的腸子掉出來了。豬王悶了,回頭向山腰的岔口奔去,那是它走出包圍圈的必經之地。

國義爹正守在這裏。國義爹頭天晚上就把一顆半寸長的釬粒裝在銃裏。國義爹還把釬粒放在火裏焙燒,焙燒的釬粒鉆進野獸的肉就會爆炸。國義爹看見豬王迎頭奔來,想也沒想,擡手就放響了銃,那釬粒就鉆進豬王的腦門。

銃一響,豬王就滾下了坡。國義爹這才回過神來,狂呼:“滾了,滾了!”滿山的人聽了,如群蜂歸巢,一齊向國義爹的這邊奔來。

國義爹連滾帶爬,順坡向野豬追去。那豬王倒斃在一片芭茅下面。國義爹從芭茅上溜下來,正好在野豬的嘴邊。那豬王睜開眼,看了看自己過去的岳丈,用最後的力氣,把獨牙嘴向國義爹拔了一下,國義爹滾出三丈遠,斷了三根脅骨。

國義爹理所當然分得了那碩大無比的野豬頭。梅香婆婆把那豬頭醺做成臘肉。那一年春節,有一位商客到國義爹家去拜年。國義爹的傷已經養好了,只是脅骨沒接了,腰老是佝僂著。梅香婆婆用那豬頭臘肉招待他。國義爹把豬頭網一塊塊的剝下來,把那豬王的獨牙鋸下來送給了他。

這是一根英雄強悍的牙,他得到這根獨牙後,將它掛在廳堂,作為鎮室之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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